王中燕译

　　2000年5月的一天，奥扎克族印地安人艺术家迪安.布雷斯神情沮丧地把手伸进邮箱，满以为又会和这半年来一样空空如也。突然他脸上流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然后就咧嘴笑了起来。邮箱里装着37张风景明信片和信。他的“疯狂念头”开始获得回报了吗？
　　六个月前，布雷斯用一万张面额为一美元的钞票在银行开了一个帐户。流通出去的这些钞票上都有他手写的留言：“这一美元去了何方？给我邮张明信片吧！邮编65669  ，密苏里州，  海兰德维尔市，1号路  ,  d.d.B.  。祝您愉快！”
　　不久每周他都能收到大约70封回信。迄今为止，已有7千4百多名陌生人把他们的梦想、智慧、喜悦与悲哀都倾诉到或是匆忙写出的片语中、或是充满思想的信件中、或是原文诗歌中、甚至祈祷中。一些人邮来了自己的亲笔绘画和滑稽照片。
　　史蒂文在星巴克咖啡店买咖啡时发现了一张美元。“这是我和我漂亮的新娘度蜜月的第一天，”他在一张有加里福尼亚海狮图片的明信片上写到，“也就是说这张美元在我口袋中的钱夹里和我一起度过了婚礼的全部过程！上周您的这张美元游历了加里福尼亚的整个海岸线…祝您天天快乐！”
　　一位自我风格的诗人画了一个快乐的笑脸作为签名，写道：“藏猫猫啦/不认识你呀/拿到你的美元啦/也把它花掉啦/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干什么的呀？/只想知道的是/何人何事呀。”
　　无论是这个诗人还是任何其他写回信的人都不知道布雷斯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的还是少的。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个留言，也猜不出其背后的灵感所在。
　　布雷斯是在1999年去西雅图参观时产生这个项目念头的。他参观了一个镶嵌艺术展览，每件风格迥异的作品都是由上百个小方块组成的，全是手工绘制的。轰然间，犹如一声霹雳，他仿佛看见自己正在创作一幅由成百上千张风景明信片组成的巨大的镶嵌画。他想象如果他发出去成千上万张一美元纸币，他就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明信片来创作几个艺术作品。
　　他从美国制版与印刷局了解到在美钞的边缘处写字并不违法后，就向一位朋友借了一笔款：用来购买面值一美元新钞的一万美元。实现他的梦想太耗神费时了，布莱斯只得辞去工作。花费了整整十个星期，每天九个小时，他用黑色毡尖笔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他的留言。
　　但是冬去春来一直没有回音，失望的布莱斯只好去给他的父亲，一个建筑承包商打工。忘掉你的疯狂念头吧，他对自己说。而五月里收到明信片的这一天突然来到了。有的明信片让布莱斯大笑不已。
　　11岁的伊丽莎白从乔治亚州邮来的明信片上写道：“亲爱的D.D.B，我拿到你的美元了…我有两个又臭又小气的哥哥，两只小鸟，一只猫，还有两条狗。你有臭兄弟和宠物吗？”加里福尼亚州的一名出租车司机，克里斯把一张硕大的明信片写的满满的：“你干嘛给个生人写信呢？那天旧金山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我正开着出租车在路上风光时，你的写满字的一美元打断了我。密苏里，呃？就是那其中的一个小方块儿吧？当然是开玩笑喽。我猜海兰德维尔可不象旧金山，旧金山可是双倍咖啡加牛奶和网页制作者的比萨饼之乡啊”。
　　“亲爱的美钞伙计，”另一个富有创意的回信人写道，“有个疯女人把我圈在冰箱里，让我动弹不了。现在我在一个信封里正在去给她新领养的黑色赖伯狗买身份标签的路上呢。这样被人利用太让我伤心了。她对狗都比对我好，不过至少我的生活有了归宿。爱你，你的$1.00美元（别名：“美钞”）。
　　佛罗里达的科克邮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份迈阿密周日日报、他的几个宠物的彩照（狗，迪娜、猫，甜豆、还有他的鹦鹉，福里克和福莱克）以及一个新鲜的绿椰子。萨克拉曼多的凯伦邮来了一张她正在往自己嘴里塞一个特大号三明治的照片。“我在这儿呢，正尽力而为呢！”她写道。
　　没过多久，旅行宣传册、地图、菜单、汽车贴纸、冰箱留言签磁贴、棒球卡、五张彩票接踵而至。人们以这种方式详述了他们的生活、政治及他们的城镇。
　　“你的美元来到了蒙大纳州林肯市，”另一个西部人写道。“我们的小镇以三样事而闻名：电影《大河恋》中的布莱克富特河之乡、底纬度的48个州中气温最低（-70度）以及它就是找到“轰炸员”（美国一著名罪犯）的地方。
　　布雷斯的美钞也曾到过犯罪现场，也曾作为礼物送给新生儿，也曾在脱衣舞女的长袜里呆过。它们曾被像堂娜（她在加州兰丁市的一个赌场赢过$900）那样的赌徒们下过赌注,也曾被无私地捐献给慈善事业。
　　迪安把每封回信—以及一同邮来的物品—都放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然后按邮戳日期存档。
　　这些信件中所表达的亲情和痛苦足以让人潸然泪下。
　　“你的美元帮助埋葬了没有任何理由失去生命的一位母亲和她四岁的儿子，”伊利诺斯州的一位忿忿不平的回信人写道。密苏里州塞克斯顿的一位刚失去儿子的父亲还要求道：“可否请您在您的项目中用上我这张明信片以便纪念我们的儿子？”
　　这些回信扩大了布雷斯想象的空间。他认为他得到的是美国精神的真实写照。你可以在他的网站:  wheredoesadollargo.com上领略到其中的一部分.。
　　“最令人吃惊的莫过于人们在写回信时所付出的那种努力了，”  布雷斯说。“真是令人相形见拙。”加州的一位回信者写得最好，他在整洁的信纸上用相反的方向一丝不苟地写下了他的回信。布雷斯是用卫生间的镜子照着读出得这封信：“你所做的一切，你所经历的一切，你所思索的一切都会影响到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获得了如此庞大的信息量来塑造自己啊。”

王中燕　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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