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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之变 |
来源:新民晚报
时间:2007/1/20
阅读:86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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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出门,赶赴一场迎新酒会。等电梯时碰见外乡来沪上大学才四个月的邻家小妹,发现她突然变了。两腮的“高原红”已经消退,还染了红棕色的头发,穿着也时髦起来。猛一瞧,分明是日韩电视剧里的角色。以前的她见到我只会腼腆地微笑,今天却热情地拉着我欣赏她的写真照——昨夜派对时的留影。照片中,她身着超现实式样的服装,表情夸张,原来是模仿电子游戏人物装扮的“Cosplay”。现在不少时尚年轻人喜欢这样秀自己。 敷衍了几句,匆匆下楼,开车时又想起她。至少从外表看来,她已被缺乏悬念的大都市物质文化迅速改造,无言宣告与过去十几年山村生活的自己决裂,从此开始另一种斑斓人生。而我怀疑自己乐此不疲地参加年复一年大同小异的新年聚会,其实和广场上成千上万兴奋地等待着元旦钟声敲响的人们一样,也暗藏渴望改变目前生存状态的心理动因。 可是,如果任性放大急于改变,甚至希望变化为“另一个人”的念力,也许便是现代社会集体焦躁症的根源——更有人费尽心机乔装打扮,张扬奇形怪状的“魔幻主义行为艺术”,以搏出位吸引眼球,毫不在意光阴之神的窃笑…… 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正确道路,不幸的人们没有发现或者难以坚定地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所以总犹犹豫豫地尝试走别人的路。被煎熬着的私欲捉弄,于无常的红尘造化中闪展腾挪,变来变去很是辛苦啊! 最近,欧美风行一款名为“百变人生”的网络游戏,颇得各年龄、阶层玩家的追捧。任何能想象到的职业和经历都会在里面生成,时空穿梭,变换自如,还允许无数次重新开始。低成本的幻觉安抚与慰藉了无数焦躁的心灵。 上溯现代电子技术萌发前半个多世纪的清朝光绪中叶,精神空虚的王公贝勒、浮夸子弟们大概厌倦了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流行起颓废的“乞丐装”——破衣烂裤,面涂草灰,打扮成邋遢的乞丐留连于荒村酒肆,满口秽语,行径粗野放荡。这种怪癖居然“举国若狂,争以寒乞相尚”。对此,当年李岳瑞在《春冰室野乘》一书内预言,“将有神州陆沉之变乎”。果然,不久之后便遭遇庚子之乱。 那些贵族成了洋人的俘虏,挑粪担、背死尸、做苦力,惨不忍睹。清诗《哀王孙》吟道:“荆棘十年,身鲜完肤”——他们真真切切地变成了曾经试图成为的那种人。如此改变的代价也未免太沉重了。 善忘是不是种福气?历史的嘲笑声真的早已听不见了?! 站在新年的门口,我依然满怀改变的希望,希望能够看到瑞典作家梅特林克所描述的那番美景,“在星期日不去酒馆喝个醉,却安静地待在他的苹果树下读书的农民;厌弃跑马场的纷扰喧嚣却去看一场高尚的戏或只度过一个宁静午后的小市民;不去街上唱粗俗的歌或哼无聊的曲子,却走向田间或者到城墙上看日落的工人,他们全都把一块无名的、无意识的,可决不是不重要的柴薪投进人类的大火之中。”
2007-01-16谭文涛摘自《新民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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