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籍中,对列宁这个人有特殊的感受。”他主动说。
这是我们出乎意料的非常一致的地方,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列宁的推崇。普通人,指的是不作为“革命”、“领袖”和“主义”,而是作为一个才能全面令人感叹的对象。
在于先生少年时期的日记里,长期地真挚地记录着对列宁的景仰,希望自己达到列宁那样的博学、睿智、才干和胆识,甚至多次设法拜见亲晤过列宁的一位中国老人,一直欲成行直到不可得。
“社会上有多少追求成功的人,学习各种名人和道术,他们却不知道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论成功、论成功的才干没有超过列宁的。比尔盖茨只是小巫,哈哈。可惜啊,几十年来列宁身上被覆盖了太多的红色,唉你的登记照上要是被人涂得通红会是什么感觉?”
“我恼火。”
但于先生接言:“我不恼火,我会给大家出示我这张通红的相片,让大家知道列宁也同样被误解了。我想使很多人看见列宁的真貌,他的风采。”
“即使是已经居于成功地位的人,与列宁相比较,也都会惭愧的,这是我真实的看法。”我感染而言。
“空前--赞成!”于先生猛地伸出右手,“握手!”
特有之豪爽。
现在你知道了,于先生并非悠闲的人,心中实有火焰,激情深藏,或可说抱负雄伟。这不是过誉之词,因为凡是脑海中曾有偶像的人都是这样--偶像其实是他自己的人格影子。
我曾经在和妹夫的一次聊天当中听到妹夫说自己早年深深迷恋爵士鼓演奏,后来走上演奏之路但仍怀疑那种迷恋型的性格可能不太好。我当时迅速地说到:“人生就是要寻找迷恋的,全身心的投入是最美的享受。无所事事,无所爱好,就没有激情,就不是人也。”
妹夫开怀举杯,一脸庄重。
于先生并不愤世嫉俗,这是真的,但确实对世情深自洞悉。“经历过痛苦磨难或不公平,人在克服这些困难时,往往将自己内心的潜力、毅力都调动和发挥出来了,也因此而认识自己的部分或全部。”(于先生日记)
我对他一句话印象深刻。
“成功是什么?成功的时候往往就等于,你已经得罪人了。”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示异议,指出这句话是可怕的灰色。于先生沉默良久。
良久良久,缓缓吐言:“我经历过很多据说是值得怕的东西,结果都不可怕,只有这一条是真地可怕的,亲身体会,筛选过了。”
说完,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似乎对筛选自持首肯。
继续说:“怕很多条常识,人会胆小的,什么都不怕也不对啊,棱婴,怕一条最好!”
我开始打趣:“怕了怕了,我终于怕了。”但心中生起一丝严肃。
这严肃原本停留在于先生的面庞。
有一种面容,充满笑意却不失严肃。
人在累的时候,以为欢笑可以获得轻松,但有时候恰好相反,笑颜之余心累依然横陈。这时候只有肃穆是洗心的,因为肃穆是另一种心,将原有的那颗心换掉。
笑的时候,什么在笑呢?是原有的那颗心在嘿嘿,如此而已。汤在晃动,药不动。
严肃的人心地不一样,他也笑,但那是汤药皆新内外荡荡的声音,因此清爽不失严肃。
正是荡然之音,不但洗自己之心,也拂别人之念,恍然间愉悦漫溢。
(后续见《于万新先生印象》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