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帆胜利

　 　　
　　 我们这一代，有人笑言，是“驼背摔一跤——两头不着地”。年轻时，中央强调老干部是党的宝贵财富，年轻人要由他们扶上马，再送上一程，而且升迁必须是“一步一个台阶”；而当我们年老时，中央却强调干部队伍年轻化，老人要主动让贤。总之，到退休时能熬上个“处级”，就很不容易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
　　
　　1973年，我所在的建筑工程部（即现住建部）外事局，风传要提拔一名副局长干部。这下子可热闹了，办公室里每天的主要话题就是猜测会提拔谁？中央部委的局长可是货真价实的局长，司、厅、局是同级的，不像地方上的局长，有科级局（如县公安局）、处级局（如市财政局）。一旦上去，可就是高干啦！
　　
　　当时有一个明确的规定：这次选拔的人员，一定是要在五七干校经过锻炼的！建工部五七干校设在河南省修武县葛庄公社，按军事化建制，外事局作为一个连队驻在裕国庄大队，下设四个排，各排又有四个班（详见《在干校的日子里》）。于是大家就扳着手指，将原外事局连队的人员，从一班到十二班一个个地考量。其实，干校锻炼结束时，大部分“五七战士”，都分配到西部地区，如济宁、汉中、焦作等地，只有一小部分人员才侥幸重返北京原单位，所以，一过筛也就几十号人罢了。
　　
　　紧张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呵呵，谁不想幸运之星掉到自己头上啊！终于，有消息传来，说是党委经再三研究（可谓慎重哦），最后确定两名年轻人！两名都是法语翻译，都是刚从国外工作归来的！这下子，大家都有点懵了。不是规定一定是要从五七干校经过锻炼的同志中间选拔的吗？这二位，在干校的名单里找不到啊？兴许还有份秘密名单？就像当年的潜伏人员？也不对啊，据人事部门透露，他俩前两年刚从学校分配到外事局，就被派遣出国当翻译去了，连国家有关“大学生毕业后第一年必须下工厂或农村锻炼至少一年”的规定都没执行哦，更不用说下干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啦！再说了，中央不是三令五申，培养接班人要“台阶式”的 吗？（恐怕是吸取王洪文“火箭式”的教训吧）那二位从当时的级别而言都只有21级，副局至少是12级啊！
　　
　　但机关就是这点好，有意见大家就在下面咕噜一番，还生怕领导听到呢，嘻嘻。
　　
　　一天，我正在宿舍独自一人练书法，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听得出来是用指关节敲的，因为敲得很谨慎，声音不大，但听得很清楚。我赶紧起身开门，原来是外事处和营业处的赵、杨两位处长！我正纳闷：今天是休息日，怎么。。。。。。？他们俩也是一怔，随即就问：小任住这里吗？哈哈哈，原来是找错门啦！我顿时意识到，副局二选一已经尘埃落定，花落“任”家啦！再笨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个处长是想抢先向小任通报这个“好消息”哩。
　　
　　至于另一位，既然没选上，照一般逻辑推理，能够格作为副局候选人，日后总得也提个副处什么的，以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吧。遗憾的是：没有。他一直当个普通的译员，直到数年后调到上海工业建筑设计院，和在沪的家人团圆，人到退休也只是情报室的普通工作人员而已。小任呢，不，应该叫老任了，不，应该叫任付局长，一直到退休，30年后也还是名副局长！
　　
　　无独有偶，在我36岁那年调入温州医学院后也碰到类似的事情。
　　
　　外文教研室从温二中调来一名日语老师，是北京语言学院本科毕业生，上海人。这位老师，别的且不论，为人勤快是少有的。他娶了个温州太太，干脆就入住丈人家，权当儿子一般。那时温州家庭还没有自来水，喝水要到供水站挑水，这个重活都是他一人全包了。他家离学校甚远，却往往是第一个到办公室，又是拖地，又是擦桌子，等其他老师来上班，清洁卫生他都已搞定。不要小看这一点。偶尔做一次，你我都能做得到，天长日久去做，可不那么容易了。不久，他就经人介绍入了党，成为一名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的一员！
　　
　　他这一入党，却非同小可。连他的介绍人都始料不及，呵呵。
　　
　　那时，依然是很强调台阶式升迁的年代，可这位日语老师却脱颖而出，不知怎么搞得，一下子提拔到同他专业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的党委宣传部长的要职！要知道，共产党的宣传部长不同于一般部长，在省市委都是兼任常委的呢！
　　
　　任命刚下，鉴于他从没担任过这样的要职，所以组织上马上派他到中央党校去学习。这又是了不得的经历。笔者担任过正处之职，只是在省党校学习过。中央党校出来的学员将是哪一级干部，读者自行推测就是了。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学成归来，学校组织部又发文，任命他为学校的付校长。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依然是他还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副校长办公室门还没进，再次下达一个新的任命：任命他为学校的党委书记！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从一般教师一下子成了学校的一把手！哈哈，厉害！提升之快有点像运动项目“三级跳”。我太太感慨万千说：他真是祖宗的坟山修着兮。
　　
　　这位老师，不，这位书记，前些年也退休了，书记一职由年轻时一直做到老，也是做了近30年。
　　
　　近闻：北京的中奖彩票售出于朝阳区三里屯南路18号105882号投注站，一张彩票一举囊括110注头奖，将揽获奖金5.7亿元，成为中国彩市第一巨奖。
　　
　　人生啊，一步登天真不是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