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莉莎 华南师范大学

　　
　　二○一三年二月四日星期一     晴间多云
　　
　　小年晚,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日子,只是这样的气息总让喜欢回忆的人想起些东西.
　　
　　和外婆去逛人工湖,其实在我的心目中,有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包括我自己.路上外婆说自己没有钱吃药了,而且那间店铺现在也不开门,春节过后才能够再买.以前我很厌恶那些卖保健品的人,觉得很可恶,我外婆已经没钱了,竟然还老是让老人家掏钱买这买那的,可是几自己没有时间陪在外婆身边,虽然他们是骗一点钱,但能让老人家开心,我还是感到很欣慰的,因为在身边的快乐,我没有办法时时给到外婆,如果因为掏钱买些保健品能够让我啊婆开心,我也开心,
　　
　　外婆的脚不方便,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我自己应该听听话话的,每次回来之前,我都告诉自己要做什么什么,可是真的要去做的时候,我会想要退缩,我会对啊婆不满意,我会发脾气,是啊,我是很不懂事,但是我也害怕自己懂事.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我总觉得自己不能够太听话,我希望让老人家放心,但也希望他们担心,因为我害怕,他们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完成任务了.
　　
　　其实有些东西,我是明白的,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能够不懂呢,可是我不愿也不想懂.这些日子每天和外公外婆一起,我觉得似乎回到了童年,但又总有那么一些不同.看着外婆,其实我是由衷的佩服外婆,一个很坚强,真的很坚强的人.小时候总是听外婆说到,一定要注意锻炼身体,能吃能动是最重要的.我很明白为什么她总是那样子说,因为每每逛人工湖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两个行动不方便的老人家,有的要还需要别人搀扶,那时她就会说,如果我也这样,那我还不如算了.听着,便也当是开玩笑.可是世事难料,因为性格爽朗的外婆爱喝酒,结果喝了一大碗酒之后中中风了,那时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是祈求上苍,体恤我那可怜的外婆.那段日子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还是初中的我成绩也明显下降,对我来说,读书很大一部分的意义就是改变现在的生活,给辛苦的外公外婆将来一个体面的生活,没有人在意的成功,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外婆很坚强,她用行动告诉我,珍惜的意义.
　　
　　现在外婆脚不方便,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很难受,因为最害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有时候我真的好难过,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改变,有时我会想,那碗酒是我看着她喝的,我也有阻止,我明明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我却只是口头说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让外婆喝了,很内疚,却无法改变.只是明白到,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不要因为一时的高兴而试图满足对方,因为你的心软,可是是最大的伤害.爱一个人,有时候狠一点,果断一点,很重要.
　　
　　我外婆很舍得花钱买保健品,但是却舍不得基本的生活用品和一些吃的用的,有时候我会忍不住骂她,说她太笨,买药吃还不如多吃点水果,看着老人家舍不得吃自己也心痛,可是我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生病入院给孩子麻烦,所以再不方便也要运动,穷也要买保健品.
　　
　　其实如果外婆不是老是被人骗钱,外公不是不舍得花钱,他们可以过得很幸福的,当然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现在到底觉得幸福还是不幸福,因为过去我认为他们老是为一些柴米油盐的事情就吵让我感觉很苦恼,可是终究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或许这样总比不说话要好,每天我外公都会很用心的做好饭,烧好水给外婆吃饭洗澡,衣服也是外公洗得.外婆什么都不用干,就自己锻炼身体.我外公老是说,全世界只有我忍得到她的,做给她吃还那么多话说.确实是,我外婆老在餐桌上说这个不好吃那个没味道,外公就会说"你妈,做给你吃还说说说."天天如此.
　　
　　这样的感情很难理解吧,外婆也会骂外公,说省省省,吃都没得吃.但日子依旧过去,而且我也知道其实外个婆很了解外公,有时候自己又被骗钱了,不敢和外公说,心里憋着,我会来时就和我说,说完后还说,千万别和外公说,不然就像雷公一样不得安宁.到时候他的性格必定要自己生闷气,把他自己气坏.是啊,老夫老妻尚且要互相考虑,我听了,有时觉得很好笑,却也有点明白.至于是什么,只能意会了.
　　
　　外公外婆有时会回忆说自己年轻时有什么人追之类的,后来我知道原来在那个年代他们就已经是自由恋爱了,真不简单.好奇心驱使我问外婆,为什么要选阿公,外婆说,因为自己不认识字,阿公认识字,又帅气白净,自己本来就长得黑和丑了,要找个白的帅的后代才好看.问阿公时阿公为什么娶阿婆不娶那个追他的地主女,他说阿婆勤俭,能干活,长得虽然不漂亮,但是那种圆脸不显老.更好笑的是,我啊婆比我外公大,真的是现在二十一世纪都还备受疑惑的姐弟恋发生在她们身上.我问阿婆,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阿婆说,是她追啊公的,很简单,她问阿公,我们两个结婚行不行,我比你大,你接受不接受,啊公考虑了一下,说好,于是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很简单吧,但是,真的简单吗?
　　
　　阿公说,结婚以来,我向你啊婆承诺不让她饿一顿,也没打过她一次.她连名字都不会写,我放弃了很多机会一直陪在身边,阿婆也说,不是因为阿公不肯,早就发达了.争吵过后,阿婆还是承认,多得阿公做饭给自己.
　　
　　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听过阿公阿婆说过一句喜欢不喜欢,我看到的只是,饭桌上阿公看着啊婆唠叨饭菜不好吃时的闷雷.而每每这时,我只是用颤抖的心想,不要引爆就谢天谢地.
　　
　　小年晚,阿公说我要早点睡,阿婆说,明早我要去跑人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