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中国加入《伯尔尼保护文学和艺术作品公约》和《世界版权条约》,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对敏感的知识产权的保护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此时,国家商标评审委员会仍未对争议做出最后裁决。
漫长的诉讼以及为此所耗去的精力,使郑元绪心力交卒,他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当年他去京办理《读者文摘月刊》商标申请时,就觉得获准比较勉强。那里面也许包含了商标局里的热心读者对于杂志的偏爱。而当他起草答辩书时,更感到了答辩理由的软弱无力。
他预感现在到了最后解决杂志名称问题的时候了。越是接近一个答案,他的心里就越是有种隐痛。许多专家也在他进行咨询时,明确地告诉他,照目前的形势,中方《读者文摘》败诉的可能性极大,结果极可能是在国家商标局裁定侵权后,被迫改名。
一连好多天,郑元绪心绪不宁。他时常一个人爬到后山上,望着山下细成一条线的黄河发呆。随着漫长的纠纷中涉及的各种法律关系,郑元绪几乎是被强逼着学了一遍各种相关的法律,而这次学习却是痛苦而又无奈的。郑元绪痛感当初对于法律意识的淡薄,但随着与美国人打交道,他感受最深的却是美方对于相关知识产权和商标的强烈保护意识,以及作为国际大刊的风度与一个杂志帝国对于杂志理念的阐述。
郑元绪至今把这当成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他认为这次纠纷某些程度上决定了《读者文摘》由一个地区小刊向一个国家大刊,继而向一个国际大刊进展的发展方向。对于《读者文摘》杂志来说,这是一个关键时刻。
一个新的想法渐渐在他的心中萌生,并一天天地清晰起来。
杂志社为这场商标纠纷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正常的编辑工作已经受到影响。再这么耗下去,已没有必要。两个刊名属于相近商标,一俟裁定撤销《读者文摘月刊》的商标注册,便立即处于侵权地位,杂志社将极为被动。
而且即使仲裁结果是《读者文摘月刊》这一商标得以保
留,也只能注定《读者文摘月刊》成为一家国内大刊的地位,却没法走出国门。而这对于一本正在走向国际的大刊来说,将是一个短视的行为。美国的《读者文摘》中文版早就在几乎全球所有有华人的国家与地区取得注册商标,海外书刊市场不可能容纳中方的《读者文摘月刊》。 为什么不能把这个阴影和包袱干脆甩掉,而获得新生呢?郑元绪似乎已下定了某种决心。选择是一种痛苦,更是一种战略的重新制定,因为你的选择关系到你的未来。但这个决断太突然了,又太让人难以接受。对于这样一项事关《读者文摘》未来的大事,他必须慎而又慎。
他与彭长城交换了意见,两人一拍即合。他还找到了胡亚权,两人都明白,他们放弃了的这个名字蕴含了当年的激情与创业的冲动。胡亚权作为一个旁观者,似乎已因多年离去,充满了理智与冷静。
"刊名要改了?""改了吧!"
"我想只保留'读者'两个字,通俗大气,与原来的名字也有一种承接。"
"这名字不错。"老胡举手赞成。此后,出版社也同意更换刊名。
10月下旬的一个下午,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甘肃人民出版社的领导和编辑们坐在一起开会,宣布《读者文摘》杂志即将更名的决定,安排更名前后的各项准备工作。会开到晚上10点多,社里决定主动放弃现有名称,1994年启用新刊名。
对编辑们来说,意味着与12年来朝夕相伴的"名字"告别。对读者来说,更无异于一场地震。谁也不曾想到,一本杂志刊名的背后,竟会有如此复杂的故事。
做出征集新刊名的决定时,离最后的期限似乎还有一年的时间,但郑元绪却觉出一种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