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万新

　　昨天，在读者时代网（www.readerstimes.com）上看到超级版主“侠骨柔情”发的一张帖子“乞丐现场捐款一百元！”这样的帖虽然很多，但我还是本能的快速一瞥，两行普通的字，立即让我感到这个故事的真实（现代社会罕有高手杜撰此类故事），立即打印出来，带着这篇文章，我匆忙吃了晚饭。本想利用周末时间整理文件，顺便认真回个帖，一来讲讲心里话，二来对“侠骨柔情”给予赞赏。可一个钢琴发烧友已经为我买好了傅聪钢琴演奏会的票，以前听过殷承宗的钢琴协奏曲《黄河》，曾给少年的我以沸腾之热血，我也有幸亲自聆听过鲍惠乔、朗朗、李查德等名家的演奏，但没听过有“真正的肖邦”美誉的傅聪演奏，而傅聪又是傅雷的儿子，我84年就读了《傅雷家书》，印象深刻，加之票还十分紧俏，朋友一番情意，我还是去了大剧院，听着行云流水的琴声，我的思绪还是缤纷杂乱，终于在舒伯特降B大调奏鸣曲中，我写下了这篇文章。

　　这二三十年来，我为了给不给乞讨者钱这个问题，与亲人和朋友发生过多次争拗，最终我还是再做。一时间，关于这类真故事，点点滴滴，连成了一串串细流，细流汇集成波涛，我心中随着快板琴声而激昂，我一直认为，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那么今天的行动就算是小善，还是将故事说出来吧：

　　2004年5月的一天中午，我走出单位，在深圳市同心路的一棵树下，一个老太太半跪在那里——乞讨。本能使我自然走了过去，我是一个反应特快的人，我一看她，头发梳得整齐、盘得有型，约二三成白发自然的渗杂在黑发中间，深圳的初夏，她还穿着北方特有的薄棉衣，虽旧，但干净，仪态端庄，表情安祥从容，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母亲，在漫长苦难岁月中标本式的模样。我顺手拿出二十元人民币，（平常遇到乞讨者，给五元或十元，）老太太非常礼貌，从容而又郑重的点头致谢，头点得不卑不亢，我飞快离去办事了。

　　两个钟头后，我回来路过于此，她像雕塑般的还在那儿，这么热的天，老太太跪在那里，我心里不好受，走过去：大娘，你还没走啊，我再给你一点钱吧！我取出一百元钱给她，她一看，认出了我，“太多了，万万不可，你已经给过我了。”还说：“大兄弟，你挣钱不容易，好人挣钱都不容易呀！”我一听，便问大娘：“为何不要呢？能说说你的故事吗？”大娘端详了我一下说，“大娘实话跟你说吧，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我是河南南阳的，今年66岁，十年前，丈夫因病早逝，剩下了孤儿寡母，6年前，儿子在村上打井，井架倒了，儿子四肢被打断，他才27岁，我们找到村里，乡里，县里，后来赔了6000元，现钱早已用完，再找就无人管了。干部们说，你到广东去，那里可以找到钱，没办法，我变卖了一点东西，拖着儿子南下，三个多月的奔波，到了深圳。现在就和几个乞讨人一起住在巴登街一间出租屋里，每月房租150元，我每天出去可以要20多元，要到吃的，娘俩就吃了，有多点钱就存了，有时一天也可要到三五十元，我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不用再给我了。我现在也快70岁了，活不了几天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走了，我儿怎么办，我一想到苦命的儿子，再大的辛苦，再大的委屈我也能坚持，我想多挣点钱存给儿子，有点钱也许碰到一个好人家，儿子也能多活些时，哪我在地下也就心安了。

　　听到这里，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丢下一百元钱飞奔而去，今后几天我都不敢经过这条路。

　　现在，那位老太太不知在哪里，她和儿子是否安好。每当想起，心情变得很沉重，这件事虽然没影响我的生活，我每天依然很开心，时刻感觉自己被幸福包围，但从来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心中的意念。

　　2000年9月的一天，我从巴登街吃饭回来，经过劳动局大厦后面的巷子，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旁边站着一个小孩，在一个垃圾池里忘情地扒着垃圾，我觉得太脏了，老鼠、蟑螂、污水遍地，我观察她一下，决定“好(音浩)事”，一直跟了她四个垃圾站，她对每件纸皮、旧报纸等物品都折得整齐，然后放入袋子中，我走过去，说太脏了，这样下去得病那更麻烦了。这个乡镇女子，看得出来刚毅、健康，她疑或地看了我一眼，没太理我，我又说，我给你点钱吧，你不用拾垃圾了，她说不行，我要赶快捡废品挣多点钱，好赶回老家去，我女儿已开学好几天了。我又问她，为何到深圳？她说家里经济困难，孩子他爹身体又不好，听说深圳缺保姆，就带着孩子过来瞧瞧，没想到一直没人雇，二十几天过去了，钱用得剩不多了，想回家已不够，要钱别人都说我们是骗子，干活又没啥手艺，只好捡垃圾了，现在每天能挣十几块钱，如多干点，也能挣20多块，这样也许我们的路费和学费都能挣到。我问她还准备挣多少钱？她说一两百吧。我掏出两百元给她，她犹豫着，最后经“讨价还价”，收了一百元。我说你答应我明天就回家，她说，你放心，我明天一定走，她叫孩子过来给我鞠躬，我忙说不必。在这个丫头天真的脸上，眉宇之间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愁容。我问她上几年级？她说二年级。几岁了？十岁。为什么十岁才上二年级？我本不能上学的，爸妈省吃俭用才让我读书，你看我这课本也是妈妈捡来的。我这才留意到她的一本旧课本，却是小学五年级的，我说你看得懂吗？她说一点点。几句话下来，她和我亲近了，她说，叔叔，你要我妈多吃点饭，小时候她对我说，要多吃饭才有力气，才能长大，但她现在吃饭越来越少，没有我吃得多，她说人长大了，不能多吃，我知道她在骗我，她是舍不得吃，好省下来给我和爸爸吃……听到这里，我悄悄地掏出一百块，送给这个小女孩，她却说，我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我说，刚才的一百块送给你妈妈，现在的一百块送给你爸爸好吗？她大眼睛闪着惊奇，明快，点了点头：好，我给我爸爸。这一夜，我睡得很甜，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