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北京304医院血液科住进来一位19岁的女孩,苍白的脸色掩饰不住往日的清秀与美丽。那件肥大的上衣与她的身材极不相称,系着发卡的头发有些凌乱,见到我们这些陌生人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咬着牙,一双大大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们,眼神中少了花季女孩的快乐与天真,多了几许无助与期待。
女孩是因为急性重症白血病来医院的,医生低声对女孩的父亲问道:“没有你们这样的家长,孩子病到这种程度才来医院!”父亲搓着手嗫嚅着,一脸的痛楚无奈。
她叫周芬芬,江西理工大学法学专业二年级学生,一位来自贫困农村的坚强女孩,上学的费用都是靠父母省吃俭用,四处筹借换来的。虽然家庭贫寒,但是她却活得很幸福,父母疼爱,同学、老师相处和谐,学习成绩优异。
再有二年,我就能工作了,我就有能力让爸爸妈妈生活得好一些了。就在女孩踌躇满志,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到了她和她的家庭。“2006年6月16日下午,我因眼睛看不清字而去医院检查,6月17日而被初步推断为白血病。6月19日确诊为急性非淋巴性细胞白血病( ANLL),这对我和我的家庭来说真的可谓是天降横祸”。女孩断断续续的述说。
“家里实在是没钱为她来医院看病”,父亲哭了:“求求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她,她才19岁,她还要上学,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合格……”那哭声撕心裂肺!
“在赣州被诊断为重症白血病时,由于骨髓移植手术需要近50万元巨额治疗费用,孩子多次要放弃治疗,甚至要放弃生命……”,父亲呜咽着。
有钱和没钱竟成了女孩生死的界限!想起前几天朋友在博克中曾提到的一个观点:钱有时就是生命。现在看来不无道理。
当周芬芬一家在绝望中挣扎时,她的同学和老师们顶着40℃的酷暑,开始为她的巨额医疗费而忙碌奔走,四处募捐。
西南政法大学费小斌老师,通过互联网、报社、赣州慈善基金会等为她求助。著名导演张纪中得知情况后,和剧组的同仁们,为她捐了56050元。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突然觉得活着就是一种责任,与死神斗争,勇敢面对,就是对关心和帮助我的老师、同学及好心人的感恩和报答”。
在赣州医院进行化疗期间,周芬芬接到了香港慈善会名誉会长涂女士、张纪中导演和许多热心人的电话,西校区大一的学生派代表送来了他们的一片心意及全班同学的留言录。一个小男孩拉着他的妈妈来到了她的病房,把他积攒的50元零钱,放在芬芬枕边。 “当时的我很想说话,不知为什么声音突然哑了,我用手摸着男孩的头,眼前一片模糊”。
在医院两个多月里,妈妈一直无微不至地在照顾着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拖累了爸妈,也拖累了整个家庭。有时候我想,要是爸妈没生我这个女儿那该多好啊。
医院吃住都不怎么好,但妈妈总是把好吃的营养的先给我,把好住的床也让我一个睡,她一人则用席子垫在地上睡,尽管地上湿气大,但妈妈还是不愿睡床上,她怕影响到我。此时的我,终于体会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在赣州做完了两个化疗,因为病情没有缓解, 2006年9月4日爸爸妈妈带我来到了北京求医。
她声音很小,怯怯地问:“叔叔,我还能上学吗?”我怔怔地望着她,手有些颤抖,我感到那双失神的眼睛闪出一丝亮光,我不敢直视,怕自己的失态会让她察觉什么。“能,只要你按时吃药,积极配合治疗,等到中秋节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上学了。”她太年轻了,那显示生命将终结的诊断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我想,只有这样的谎言才不会泯灭她眼里燃起的亮光。
“我也渴望给我五到十年生命,让我实现爷爷的遗愿,做一个律师,伸张正义”!
窗外的月光倾泻在女孩的脸上,分外苍白。
“是叔叔吗?”她意识异常清醒,原本紧闭的双眸缓缓地张开。
“是,是我。”我握起她那骨瘦冰冷的手,倾身在她的耳边。
“中秋节过了,我就可以上学了。”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那微笑除了期盼没有任何内容,一双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了我一下。顿时,我的脸发热,我不知道曾经的谎言对女孩来说还能维持多少希望,也不知道那个谎言对她是一种伤害还是帮助。一直以来,总以为以创办日行一善网站,救助弱势群体为使命的我们,对患者的善意谎言是一种心灵抚慰,但是现在忽然感觉错了。
可是面对这生命垂危的女大学生,我又能拿什么拯救她呢?骨髓移植手术是她生命唯一的希望,可是近30万的医疗费用对周芬芬一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我的生命能够挽救我的女儿,我死而无憾”。母亲坚定地看着我。
我的心在淌血。猛然间,小女孩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了我一下———昏迷了……
一丝秋风吹来,冰冷、凄凉…… |